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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丘山(一)

由 金虎先生 发表于 2017-06-22
 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,在寂寞冷清的黑暗里显得尤为突兀。划破无声的空气层的还有夏虫隐隐钻入耳膜,有几只小飞蛾在路边灯泡下,盘旋徘徊着。靠近靠近,飞离飞离。
  近处有后厨里的一串串蒸汽,从屋檐的缝隙里溜出来,飞到天上,变换成她们欢喜的形状,悄然无息的消散。
  那一个卖菜的,挑着沉沉的箩筐,新鲜的水滴是细碎的蜿蜒,像田里人厚实脚掌在石板上稳稳印下的足迹。到了那一个卖早点的货架子旁,弯腰,撅臀,缓缓卸下双肩的重负。那跟褪去原色的扁担,仿佛由曲变直,舒服地伸了个腰。
  街上还没有人,只有早早几个抢摊位的小贩,除去沿街人家固定的那几个,剩下的好地头都是比着早争夺一番。就像早餐铺子边上,人来了,买俩包子馒头,趁着吆喝一声,
  “您买早上刚割下的韭菜吗?这青瓜养的都是农家肥,看看咧”
  听的人一看,真是绿油油毛茸茸的,难免动心。早上的生意就打开了。
  还有就是那小火车站附近,哐哐当当,摇摇晃晃一夜,下了车的人,拖着行李包,可不就盼着喝上热乎乎一碗甜粥嘛。很快地,屋檐下,街道边,车站码头,巷子小道,一堆堆的人与货,渐渐多了起来。
  东方鱼肚白的时候,原本寂静安分的空气,躁动起来。先是一只狗叫个不停,鸡也不甘示弱,然后整个镇子的狗都叫起来,整个镇子的鸡都叫起来,把人叫醒了。女人最早起床,先到灶上把煤炉子添上新煤,打开门窗,空气与薪火如胶似漆缠绵悱恻。然后女人得赶紧温一锅水在炉子上。
  鸡鸭猪狗几乎是同时醒来,叫嚣个不停。女人拿着饲料和长木棍出去了。
  男人和小孩这时候才感觉到,鼻翼里清晨的气息不太一样,脸颊上抚过温柔的光,毛孔里鉆进来鲜活的水雾,一切都那么舒服,然后睁开了眼睛。看到女人把衣服整齐放在床边凳子上,鞋子摆在翻身上来就可以穿到的地方,炉子上的热水冒着气,饭桌上摆了吃的,甚至昨夜随手放下的茶杯都蓄满了热茶。
  这一天就开始了。

  梅乡饭馆
  后厨的烟囱里冒出热腾腾的烟雾,那时大锅炉里的白馒头红糖馒头猪肉包子鲜笋包子的香味儿,然后在偏门开一扇,一屉一屉的早点齐齐在那儿勾引人们的眼睛和口袋里的小钞。
  坐在柜台收帐的是个干瘦的男人,早上还来不及细细打理的头发被分开搭在额头的两边,嘴部干燥起皮的样子应该是来不及喝一口水,只有深凹陷的眼睛发出光亮,盯着每个只伸来拿包子的手,确保他们的主人下一刻把钱也递过来。双手麻利地接过钞票,却是看不也看,用食指与拇指揣摩一下,一元与五角清清楚楚。不曾出过错误。
  柜台边的客人络绎不绝,伙计们应接不暇,大早上的热闹无比。
  闹哄哄的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,穿着硬挺的工装,军用裤子和鞋子。客气的把一元五角递过去,说着“老板”。柜台上那干瘦的男人听见了,终于把直勾勾的眼挪开,迅速移到他脸上,手边却没有行动,像是躲避着那一元五角钱。
  “陈青,来了。”
  “来了”
  “一样的?”
  “一样的”
  一问一答默契十分,陈青接过早点之后,也没有多做停留,把指压得变形的钱夹在账簿边上,就从人堆里挤出去了。倒是身后那混浊迷离的一双眼神,紧紧追到门口去。
  陈青,大家都知道,附近煤矿上的矿工。去年家里唯一的长辈死在矿难上后,就独居在梅乡饭馆前方两三百米处。每天早上,顺路进饭馆买早点。日日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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