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旧梦阑珊》：第四章：玉碎惊梦
由 傲雪寒梅 · 李夫人 发表于 2025-12-09
顾怀瑾还是走了。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，没有惊动太多人。
静姝没有去送。她站在阁楼的窗前，看着那辆载着他的黄包车消失在巷子尽头，手里握着的，正是他留下的那个锦囊。锦囊里，不是金银，也不是情话，而是那支他视若珍宝的、顶端雕着玉兰的白玉簪，以及一张寥寥数语的字条。
簪子触手温润，那道几乎断裂的裂痕已然存在。字条上只有力透纸背的两行字：
“此簪本为一对，另一支随她坠江，不知所踪。此支留予你，见簪如见……为兄之愧。珍重万千，怀瑾。”
原来，他念念不忘的故人，早已香消玉殒。这支簪，是遗物，也是他心上永不愈合的伤口。他将它留给静姝，是托付，是歉意，也是一种残酷的坦诚——看，这就是我心里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。
静姝握着簪子，指尖轻轻拂过那道裂痕。原来，连他最深沉的痛苦，都与她无关。她连一个活生生的“对手”都没有，她只是输给了一段已经逝去的记忆，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。
她没有哭，只是静静站了很久。然后，她找来一个更结实的木匣，将玉簪和字条仔细收好，锁进了自己嫁妆箱的最底层。
日子水一般流过。顾怀瑾偶有书信来，寥寥数语，报个平安，问候长辈。静姝会回信，语气平和，讲述家中琐事，从不提自己。她真的担起了顾家内务，在动荡的时局里，努力维系着这个家表面的平静。
只是她愈发消瘦，偶尔咳嗽，面色苍白。她常常独自坐在顾怀瑾的书房里，看他留下的书，临他留下的帖，一坐就是一下午。阳光透过窗棂，将她单薄的身影拉长，孤单得令人心碎。
沈清辞无法离开，只能日复一日地陪伴着这份无望的守望。她看着静姝的生命像一盏慢慢熬干的灯，光芒日渐微弱。那种心痛不再是尖锐的，而是变成了一种绵长的、沉郁的钝痛，积压在胸口，无法消散。
又一年玉兰花开时，顾家收到了辗转而来的噩耗——顾怀瑾在北边参与进步刊物发行，被捕入狱，生死不明。
消息传来，顾家上下乱作一团。一直强撑着的静姝，听到消息的瞬间，身体晃了晃，猛地咳嗽起来，帕子上竟染了鲜红。
她病倒了。病势如山倒。
昏沉中，她让人取来了那个木匣。她靠在床头，拿出那支白玉簪，对着昏暗的灯光看着。簪身那道裂痕，在微弱光线下，仿佛一道狰狞的伤口。
“怀瑾哥……”她喃喃低语，眼神涣散，“我大概……等不到你回来了。”
“这支簪，沾了太多伤心事了。她因它而死，你因它而苦，我因它……看透了一场空。”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、极虚幻的笑意，“不如……就让它断了吧。断了，是不是……就能都解脱了？”
说着，她用尽最后力气，将玉簪往床沿的硬木上磕去！
“不！”沈清辞在虚空中无声呐喊，明知无法阻止。
“喀嚓”一声轻响。
清脆，又无比沉重。
白玉簪应声而断，裂成两截。顶端那朵半开的玉兰，孤零零地滚落在地。
也就在玉簪断裂的同一瞬间，沈清辞感到那股将她锚定在此地的力量骤然消失。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剥落，民国的小院、病榻上气息奄奄的静姝、地上断成两截的玉簪……一切都在急速倒退、模糊。
强烈的眩晕感袭来。
连载小说，未完待续......
赞(1)
